PouringRain  

【闫艺】暖灯




 

*人间平凡爱侣。

 

 

 

王晨艺对这一年北京秋天到来真切的感知,是公司附近的树在风起时落了叶子。他惯例走那条路,一片叶子落到手臂,在他的衣袖上挂了一下然后跌到地上。

其实他已经很累了,熬夜在公司排练到凌晨的辛苦催得他一路步履匆匆。但他还是被这片落叶牵扯得脚步一顿,然后想起了早晨闫永强发来的微信叮嘱。

——哥,我看北京降温了,记得加衣服啊。

 

收到消息的时候,王晨艺正准备穿鞋出门。手机提示音清脆地响了一声,他打开一看,是闫永强发来的。

顺手点开气温看了看,这天果然突降了几度。他折返回卧室衣柜前打量着在已有搭配上还能再加哪件合适,还趁机捉住了趴在衣柜里的雪球,于是临走前又让衣服沾上了猫毛。

最后选定了衣服搭在臂弯,正式出门前他发语音回闫永强——好,好,加啦,上海降温了吗?好好保暖,不要感冒。

这天出门时间尚早,果然迎面撞上一阵萧瑟秋风,秋天清晨的空气都凉凉的,王晨艺缩缩手臂,把出门前因为闫永强提醒才找的衣服套在身上。被车厢微微晃得有点困,王晨艺在心里算起了日期…想,快两个月了吧。

快两个月了,这句话又在王晨艺心窝里滚了一遭,他快两个月没有见到闫永强了。

 

 

见面挺好,隔着距离的关切替代不了相贴的体温。但对于他们来说,见不到才是常态。

虽然京沪之间也没有多远,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航班而已,飞机起飞落地,穿过流云,也可以陪在身边。

但是真的,忙。

疫情把这个世界变得乱七八糟,他们都只是偌大空间中被尘土掩盖的其中一个。当反反复复的封闭生活可能成为日后常态这件事冲进脑海,夹缝中插进的工作几乎就是他们的全部了。

王晨艺在七月里开始的巡演后面还会有几站尚且未知,也就是因为不知道下一站会落在哪儿或者是猝不及防反扑的疫情会不会就此让上一站变成最后一站,所以他把这几个月他能拥有的所有可支配时间都给了晨境式。

在最初他分身乏术的繁忙里,闫永强尚且被疫情和工作拉扯着,离不开北京。那段时间里有闪亮的日子棚录,也有节目衍生的各种小活动,甚至是这些行程之外还有一点私心能把两个人推到一起。但日子转眼进了八月之后,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第二番快播到尾声,不过多久闫永强也要开学,不出意外他是可以回校复课了,这也就意味着闫永强在北京的流浪记至此基本结束,他不用再拖着大行李箱背着光剑义无反顾地在偌大的城市里不同的落脚点之间穿梭。

同样也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大概率都见不到王晨艺了。

坦白说,闫永强想到这件事了。

只是他没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这么长。

 

九月学校开学后闫永强也因为工作回过北京几次,但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如此,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是王晨艺因为晨境式巡演去了其他城市,就是他自己因为工作忙得昏天暗地,有时候连多在北京多待一晚上的时间都挤不出来,通常是这边堆积如山的事情刚结束,那边又要连夜跑回上海。

就这样,在夏日炎热渐渐褪去的日子里,他在北京时刻意减都下降很慢的体重,不知不觉之中在体重秤上呈现出了那个让他满意的数字。

第一件事,闫永强略有点兴奋地拍了张体重秤显示数字的照片发给王晨艺,也没多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边王晨艺刚练完歌,拿着话筒靠着墙间歇,点开图片放大看数字,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想表达的是瘦太快还是好好吃饭还是你不会没有健康减肥吧,于是一条语音发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翻来覆去地讲了点什么。

最后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闫永强认真地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自虐减肥就是太忙,最后两个人一个要录作业,一个要进行下一阶段排练,对话框就暂时停在了那里。

王晨艺那天结束工作回家,照例给雪球和石妹往饭碗里倒猫粮,两个毛茸茸脑袋各自对着自己的饭碗吃得好香。几分钟之后,闫永强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那时候他刚录完专业课作业,背靠着椅子点开,先是石妹,镜头一移又是雪球,结尾是王晨艺的声音,他听了两遍。

“学习一下她俩吃饭的样子,吃得多香,忙也要好好吃饭嘛。”

 

 

在上海,春秋两季也是很短的,有时候短到来不及感受,天气热起来、冷下来都是一眨眼的事情。

天气变冷,夜晚也就到来得早,闫永强课上完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他走出学校的这条路上都是与他奔去的方向相逆的匆匆的人流,也不知怎么办他就想起了自己背着王晨艺送的光剑在北京穿梭的日子。

在口罩后他抿着嘴唇笑了一下,心想,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就是说我的时间真的很紧张,然而我还是……义无反顾。

 

托运的行李箱顺着传送带从高处慢慢往下送,王晨艺站在行李托运带不远处的出口处,远远地就看见闫永强脖子上扣着一个颈枕。

闫永强原来不喜欢这种东西,赶火车赶飞机本来就辛苦,他一贯是懒得再带什么多余的东西。后来王晨艺说带一个颈枕赶路没那么累,就算真的累了,随便在哪儿靠靠,也舒服。

闫永强一想,觉得有道理,顺手就把王晨艺扣在他脖子上的颈枕据为己有了。

直到现在他会带着奔波的也还是那个。他已经洗过几次颈枕外面的棉套,但可能是思念的错觉或者事实真的如此,东西跟着谁待久了就会沾染主人的气味,哪怕离开了主人也还是会有气息留存。闫永强放松枕下去的时候好像还能闻得到,颈枕紧贴皮肤的柔软触感总会让他想起王晨艺环在他颈间的双臂——其实比这要更温柔细腻。

虽然眼睛盯着传送带,但闫永强的心思好像并不在行李箱上。倒是王晨艺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行李箱,他的目光顺着被拎下传送带的行李箱转移,没有多余的视线扫视,然后就看到闫永强直起身子站在那儿——他恰好也看见了在出口等了好久的自己。

王晨艺在那一瞬间感受最深,原来那种特别的、拉扯的、萦绕心头的,能够只看一眼就抹平他心里皱褶的感觉名为想念。机场的夜晚也是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来去匆匆的身影无数,有人离开,有人相聚。但是他望见他那一刻的世界,突然噤声。

 

#

 

“是不是没吃饭啊?”

“那……确实,飞机餐又贵又难吃,”闫永强一提到飞机餐就皱了下眉,不如他带桶泡面。但是临时起意提前一晚来北京的决定太仓促,他这天又课多,能赶上飞机就算万幸,实在没多余时间准备晚饭,“不过也还好哥,不太饿。”

王晨艺没忍住拍了一下闫永强的背:“傻呀,饭都不吃。”

也没真的用力气,闫永强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雪球或者石妹踩了一下:“我又不是来找别人……我哥还能饿着我啊?哥咱们说真的在你这儿我从来没挨过饿。”

这倒是。养猫专业户王晨艺把两只猫喂得腰肥肚圆,养弟专业户王晨艺也从来没在嘴巴上亏过弟弟。王晨艺把背包放到沙发上,顺了顺奔波的劳累喘口气,想了想,还是他吃饭要紧:“你先歇会儿,吃面吧,我给你做。新尝试了一个荞麦面做法。”

闫永强也确实有点累,瘫在沙发上,抬高声音问王晨艺:“哥是你那天发给我然后也发了朋友圈的那个吗?”

“你想吃那个呀,”王晨艺斜下身子开火,从厨房探出头,顺手推了一下眼镜,“也行,不过我还有个新的。”

石妹一爪子踩在闫永强肚子上,想往他身上爬,闫永强看它,白乎乎的毛团子目测又在他不在北京的日子里加练了几层肉装。他伸手帮了石妹一把,助力毛团子欺身上来把他当肉垫,一边回王晨艺:“那我要新的,新的。”

 



王晨艺家两只猫的脾气都不算太黏的,但从一开始也不怕闫永强。闫永强头歪在沙发抱枕上,手臂搭在一边,石妹就和他短暂地贴贴了一下就跑走了,倒是雪球来接班,啪嗒啪嗒跑过来跃上沙发,毛茸茸的尾巴扫他几下,舒服得闫永强上下眼皮直打架。

快睡着前有柔和一声唤,他还是那么喊他:“永强。”

闫永强下意识一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王晨艺被他过于大的反应吓了一下,他以为他有什么事,一边上下打量他几个来回一边问:“哎!哥…哥,咋了?”

王晨艺笑一下,伸手轻轻拽着闫永强的手腕。闫永强顺势就跟着他走,被他拉进卧室:“去床上睡啊,沙发多不舒服。歪在那儿醒了脖子会很疼。”

闫永强本来还有点想睡觉的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了刚才那段时间现下倒也不那么困了。他倒也惦记王晨艺做的那口面,但又突然起了个心思想逗逗他哥。索性乖乖窝进双人床上铺着的柔软温暖的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发略有些杂乱的脑袋,抵着床头看着王晨艺,就这样笑起来。

王晨艺不明所以站在床边,一副因为孩子不好好睡觉而生气的家长模样,不解问他:“你笑啥。”

偏偏闫永强笑意更深,眼角都多出几道笑纹。眼看他哥站在那儿都快着急了,闫永强这才收敛了一下笑容换成一脸诚恳。

“哥,”他说,下巴压着被子的边缘,满是深情的眼睛干干净净又无比热烈地望着他,“想你了,想看看你,看见你就觉得很开心。”


想念表诉太直白,拐弯抹角那一套他一贯也不太会。不过这句话说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逗着谁了,闫永强自己也觉得有点脸红。

像是被这句话打了一下,王晨艺从喉咙里发出含混一声,接着重复了两三遍“睡觉睡觉”,转身想从这个升温太快的气氛里跑掉。

闫永强拍两下脸,赶忙翻身下床,追着王晨艺出了卧室,生怕他不信似的,靠着门框又追加道:“真的,哥。”


王晨艺回头,石妹这时候从他腿边迅速跑过,然后绕着闫永强转了两圈,还在他脚边伸了个懒腰,最后自在地和他站在了一块。王晨艺见状,肩膀一塌,手臂放松地垂在身侧,歪歪头想笑。

怎么一来二去还给他们仨搞成阵线联盟了?

“哎呀你…石妹,你怎么回事儿…”猫是他惯的,弟弟也是,他生气都不知道该气谁,“…谁养的你呀?还给你喂饭,买这买那的,今天的猫条给你扣了。”

“我哥生气了我哥生气了,”闫永强蹲下去摸一把圆滚滚的石妹,掂了掂猫团子的重量,重复着,“完了完了,我哥生气了,他要是不要你了你可怎么办?”

闫永强一边说,一边虎口贴着石妹后颈捏两下,把白胖小猫哄得舒舒服服。王晨艺不说话,就站在那儿忍着笑看。闫永强低着头,声音不大,混着石妹呼噜呼噜的反馈。他说给猫听,也说给人听。

“那你就跟我回上海,我哥要是想你了,就去上海看你,也顺便看看我,行不行啊?”


王晨艺想过让闫永强毕了业回北京,也不算脑子一热一时嘴快。毕竟他的公司、朋友、工作,现阶段看来大多也都在北京。但他当时确实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先决条件,所以才没有再重复——闫永强自己想不想回北京?

他人很随和的,王晨艺这么想,不过也是硬骨头、软脾气,所以偶尔也要受委屈。就因为这样,他得考虑着他点。他走过去,抬手摸摸闫永强怀抱里还算听话的石妹的脑袋,被猫的小舌头舔到手掌心。

“那可不行,猫出远门太复杂了……你自己走。”

闫永强凑近了:“真的啊,哥?”

王晨艺没说话,接过闫永强怀抱里的石妹,推着闫永强进洗手间。闫永强从洗手台镜子里看到王晨艺脸边一抹浅浅的粉,没忍住一声闷笑。

“……不睡觉就洗手吃饭,一会儿面都坨了。”



随便找了个电视剧也跟摆设差不多,他俩谁都没心思看。闫永强吃面的空隙忍不住和王晨艺说七七八八,其实都是些琐碎,好像也没太有营养,但他还是想事无巨细地讲出来,好像这样王晨艺就从来没和他分开过。

也是这样回忆起来,才深觉他们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久到叙述的开端里还是明媚的夏天,转眼已经到了深秋。说完了,饭也吃了个差不多,就一个碗洗起来也快,收拾完了,王晨艺靠着床头捧着pad看东西,闫永强撑着头侧躺着,听到pad里有他熟悉的歌声,就问:“哥你在看什么啊。”

“上一场巡演的录像,复盘一下看看哪里不好。”

闫永强听了凑过去,脑袋靠在王晨艺肩膀,和他一起看了一会儿,然后想起了什么:“哥,你后面还要去哪儿巡演啊。”

“还没确定…不好说,要考虑不同地方的防疫政策,审批之类的程序都繁琐了好多,定的不合适也容易推迟,”闫永强感觉到王晨艺很轻地叹口气,肩膀动了一下,“下个月还要来北京吧?”

闫永强点了一下头,下个月他确实在北京有演奏会。王晨艺总是关切他的消息,虽然因此而一点悬念和惊喜也没有,不过闫永强觉得这样也挺好,因为幸福很安稳,他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消耗的猜测,一眼望过去,就明白他爱自己。

爱人的那么多方式里,王晨艺有最温和细腻恰如其分的那种。所以闫永强想起王晨艺的时候,就像想起一盏暖灯,照得他整个人都暖融融的。他总能在这点儿光亮里安下心来,把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而且会记得自己的心依然是软的。

“来,来北京。”

然后闫永强话锋一转,王晨艺熟悉的少年音突然低了一度,就让他听出一点儿失落来,心也跟着他的声调跳着坠了下去,突然失重。

“但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就不在北京了。”


话说完,闫永强的手指攀过去缠住王晨艺的,然后也就没再说话,沉默地勾着很久都没放开。王晨艺侧了下头,很轻很轻地贴着闫永强柔软的发顶,他几乎都没察觉。

眼神落在交缠相握的手上,王晨艺觉得十指连心确实有道理,不然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好像一颗心也被他勾住了,坠下去的心稳稳地踩在了平坦的着陆点,心甘情愿地落在他手掌心。

王晨艺就是在那个瞬间更加笃定自己爱他的。很奇怪,那么重要深刻的感情,他却总是用生命中与闫永强相关的平淡来确定。所以在王晨艺的世界里,他这么定义爱:爱是他不在身边也会惦记他的饥饱冷暖,亲手做了好多好多顿合口味的饭,拥有将心比心的善待,谨慎地考虑他的需要和感受,温柔舒服地爱了他好久,是哪怕闫永强的肩膀再单薄,也能够撑得住他偶尔依靠过去的脆弱。

这一切都让他无论见不见得到他,依然能在每天关掉的床头灯暖光里都发自内心地想:有他真好。他甚至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事了。

王晨艺一想到这些,就已经足够幸福,他会这么告诉自己:你看,现在你的世界里有两只猫、一个人,他们都真心实意地爱着你。


王晨艺轻轻捏捏闫永强的手,闫永强察觉到他指间的小动作,蹭着他的衣服袖子抬起头。王晨艺在暖光里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对他说:“我不在没事啊,又不是见不到面…你困不困?”

勾着的手没放开,仿佛依偎久了会长成一体的树干枝桠。在灯光熄灭前,白墙上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缠绵得像亲吻。最后光亮消失了,影子融进黑暗里,分都分不开。




完。





2022-06-29 评论-8 热度-335 闪亮的日子艺闫万年闫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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